找药的故事

（彝族）

在我们彝家的山寨里，每逢办丧事的时候，朵西（1）都要唱述一段崇人抛鼎找药的故事。为什么要唱这段故事呢？那是因为崇人抛鼎不仅对父母尽到孝心，而且是人间变得更加美好幸福。

相传，崇人抛鼎是一个勤劳勇敢的小伙子，家里有年迈的阿爹阿妈。又一次，他到遥远的亲戚家去做客，因为一心挂念着家里的父母，第三天就连忙赶回家来。他一跨进家门，便喊了声阿爹，阿爹没有答话；他又忙喊了声阿妈，阿妈也没有回答。他感到很奇怪，急忙跑进阿爹阿妈的房间里，仔细一看，啊！阿爹和阿妈早已变成了两具僵尸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。原来，崇人抛鼎去做客的时候，年老的爹妈突然得了疾病，双双死去了。崇人抛鼎悲痛万分，昏倒在地，好久才苏醒过来，任凭他哭死哭活，又有什么用呢？绳子断了还可以结起来，人死了却再也无法活回来。阿爹阿妈都离开了人世，这对崇人抛鼎来说，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！他右思左想，只因自己远离家门，父母才不幸死去的。他决心自己怎样忍饥受冻，遭多大的艰难困苦，也要想尽一切把法救活阿爹阿妈。

崇人抛鼎曾听人说过，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座灵山，灵山头上长着一丛延寿草，灵山脚下有一口能起死回生的甘泉。死去的人，只要喝上一滴回生水，就会立刻苏醒过来；活着的人吃一颗延寿草的果果，就能长生不老。他决心一定要找回延寿草、回生水来救活爹妈。于是，他盖好爹妈的尸体，备好路上用的干粮，穿起一双结识的草鞋，骑上一匹栗色粉嘴的骏马，向遥远的西方出发了。

他骑着马走啊走，从无量河的东边启程，渡过奔腾的河流，越过深深的山谷，翻过高高的大山，从白天走到晚上，从日出走到日落，不知道走了多少天，走了多少月！

一天，崇人抛鼎翻过河茂尼玖坡（2）时，已经是黄昏时分了。当晚他就在这座山下歇宿。第二天天刚亮，一阵飞禽走兽的叫声把他吵醒过来。他翻身坐起朝周围一看，只见山花怒放，山鹿和獐子正在林边蹦跳玩耍。他观赏了一阵后，正要继续往前走，忽然看见一只肥胖的白鹿从坡头上跑下来，他便从身上取下弓箭，对准正在奔跑的白鹿嗖的射了一箭。这一箭，不偏不倚，正好射中白鹿的胸口。白鹿受了伤，在山坡上挣扎了几下，一会就一动不动了。

崇人抛鼎走到白鹿身边，拔出锋利的快刀，划开白鹿的胸膛，白鹿的心窝里突然出现一个指头大的小怪物。他疑心这个小怪物是妖怪的化身，心想只有把它立刻杀掉才能避免大祸临头。但他才这么想，连刀都还没有抬起来，小怪就告诉他说：“聪明的崇人抛鼎呀，你该知道，对小猪不能用屠刀，对老鼠不鞥用矛箭，对小孩不能用鞭子。现在我老实告诉你，我是神仙，不是什么怪物，你可不能对我无礼！要知道，将来我还会帮你做些事情哩！”

崇人抛鼎听了这番话，连忙用双手把小怪物捧到一棵大树下供起来，称他为“拉依明汝古普”（3）。

这天晚上，崇人抛鼎仍旧歇宿在河茂尼玖坡下。他睡得很香，一夜做了三场好梦，每次都梦见舀到亮晶晶的回生水，采到了绿油油的延寿草。

第二天一早，崇人抛鼎骑上了骏马继续往前走去。当他来到绕鸟都知阁（4），地方的时候，迎面走来一个又白又胖的男娃娃。这个男娃娃一见崇人抛鼎便开口说道：“崇人抛鼎呀！你想上哪去？”崇人抛鼎回答说：“小兄弟呀！你从哪来来？我想上西方去寻找长生不死药，但不知西方离这里还有多少路程？”

男娃娃见他很诚恳，便坦率地对他说：“崇人抛鼎呀，你问我从哪里来，我就是从白鹿心窝里跳出来的那个小东西，西方快要到了，我很担心你分不清什么样的草市延寿草，什么样的草是毒草；认不出什么样的水是回生水，什么样的水是毒水，找不到真正的长生不老药。”

崇人抛鼎想了一想，说：“是呀，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样的草是延寿草，什么样的草是毒草，也分不清什么样的水是回生水，什么样的水是毒水！请你帮帮我的忙，转过身去，把我带到西方去吧！”

男娃娃摇摇头说：“好马不吃回头草，好汉不走回头路。我既然来到这个地方，咋个能再走回头路呢！”说完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。

崇人抛鼎感到很奇怪，也很失望。他仔细地回想着男娃娃的话，想着想着，他明白过来了：这不正是小神仙对自己暗暗指点吗！意识他急忙跨上马背继续向西方奔去。

他走了一山又一山，过了一河又一河，历尽千辛万苦，越过了勒钦思普（5），的低地，终于来到了遥远的冒米巴罗山上。这是一座巍峨的大山，有一百零八条小支脉，山顶上长着长生的延寿草，山脚下的岩缝里有一塘能起死回生的甘泉。但崇人抛鼎不知道哪是延寿草，哪是回生水。他刚刚走入一条山谷的时候，山坡上突然出现一只又肥又胖的白鹿。白鹿头上长着树杈似的长角，正低着头边吃青草，边走下坡来。崇人抛鼎目不转睛地细心观察着白鹿的一举一动。只见白鹿啃着开紫花的草的时候，顿时药性发作，在草地上乱翻乱滚；当白鹿吃到开黄花的草的时候，它又立刻恢复了气力，连蹦带跳地朝山头上跑去了。于是崇人抛鼎便知道李开黄花的是延寿草，开紫花的是毒草。他连忙拔起一束延寿草，把它揣在口袋里。

崇人抛鼎找到了延寿草，不用说心里有多高兴了。这天晚上，他就歇宿在冒米巴罗山坡上。

第二天早上，崇人抛鼎刚从地上爬起来，坡头上突然出现一头长着獠牙的公野猪，气势汹汹地跑下山来。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头野猪的行动，只见野猪喝了一口灰黑的泉水，便立刻倒在地上，乱滚乱挣起来，当野猪滚到甘泉旁边，喝了一口水以后，顿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，飞也似地朝坡头跑去了。于是，崇人抛鼎认识了灰黑色的水是毒水，晶莹莹的水时回生水。他取下随身带的牦牛角，装了满满的一牛角回生水。

崇人抛鼎将牦牛角挂在身上，把延寿草带在身边，骑上那栗色粉嘴的骏马，越过高山，跨过深谷，穿过草地，渡过河流快马加鞭，拼命往家赶路。

这件事很快被魔王勒钦思普发觉了，他非常生气，马上骑着一头又肥又胖的黑野猪，赶到拉依明汝古普那里告状。拉依明汝古普早就知道他的来意，故意装做不知道的样子问道：“勒钦思普阿，你找我有哪样事情呀？”

勒钦思普气急败坏地说：“我那里的延寿草，让崇人抛鼎盗走了；我那里得回生水，也被崇人抛鼎舀走了。我特意来把这件事情向你禀报，好去追赶捉拿他。”

拉依明汝古普听了，笑着说：“崇人抛鼎嘛，昨天天刚亮的时候，就骑着那匹栗色粉嘴的骏马溜走了。勒钦思普呀，你怎么今天才来啊！论起能干，你也算是能干的了，可是你还是比不上崇人抛鼎的马快呀！崇人抛鼎拿了延寿草和回生水后，立即拉开弓箭，射穿岩子就走了。他走的时候，在路上钉上了成千上万的木桩。他挥手利剑，把干透了的牦牛角砍做了两段丢在路上。他还用干透了的马粪球，沿途烧起成千上万的烟火堆，勒钦思普阿，你休想追上崇人抛鼎啦！”

勒钦思普听了这话，肺都快气炸了。他不管三七二十一，骑着黑野猪沿着崇人抛鼎回去的路拼命追赶，眼看快要追上，他便施展魔法，两腮一鼓，从嘴里吐出一团黑烟，刹那间，地上狂风大作，尘土飞扬，天昏地暗，来年相距三尺远的地方也看不清楚了。

崇人抛鼎看勒钦思普来势凶猛，连忙跑到绕鸟都知阁地方去避难，这样，他甩掉了追赶他的魔王勒钦思普，避免了灾难。

但崇人抛鼎途中跑的太急，心里又恨紧张，一不小心，便从马背上跌下来，装着回生会的牦牛角也摔到老远的地上。等他爬起来时，牛角里的回生水早已泼得精光，回生水洒遍了高山洱海深谷，洒遍了天空和大地。回生水溅到天空，天空就布满了星星；溅到地上，地上就长满了青草；溅到太阳上，太阳出来暖烘烘的；溅到月亮上，月亮出来亮堂堂的；溅到梅花岭上，岭上的梅花从此就一年开放两次；溅到山崖间，岩石上的蜂窝从此就越来越多；溅到海湖里，海湖里的鱼儿祭很快繁衍起来。

崇人抛鼎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，风餐露宿，忍饥受冻，克服了无数艰难险阻，终于得到了延寿草和回生水。虽然长生不老药没能把崇人抛鼎的爹妈救活，但他找回来的回生水洒遍了天地，从此以后，太阳便给人们送来了温暖，月亮给人们带来了光亮，大地上长满了青草树木，山林间变成了飞禽走兽的跳舞场，人间开遍了美丽的花朵，结起了累累的果实，整个大地，变得更加美好，更加欣欣向荣。

注：

（1）巫师的别称。

（2）彝语地名，含义待考。

（3）彝族对神仙的统称。

（4）彝语地名，内容待考。

（5）彝语地名，含义待考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讲述：王发先（彝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记录：者厚培（彝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祁树森

流传地区：楚雄市哨区